作者：欧阳辉，吴偎立
50天前，美国民主党被认为败局已定，惶惶如漏网之鱼；50天后，哈里斯在首场争辩中爆锤特朗普，胜选概率创下年内新高，民主党上下士气澎湃。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动？仅仅是由于哈里斯的特别身份点着了黑人和女人选民热心吗？仍是由于她替下必败的拜登、唤起了民主党选民的希望？诚然，这些确实是哈里斯支持率上升的原因，但她可以反超如日中天的特朗普，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。哈里斯确实做对了一些事情，特别是吸取了特朗普本人的一些“成功”阅历，反用在了特朗普身上。本文将结合北京时刻9月11日上午两人首场争辩的情况，分析哈里斯所采用的要害战略，并对未来选情做一前瞻。
重人设、轻方针
特朗普历来不是一个方针专家。在他“出道”于2016年的总统大选中，希拉里的方针专业性和政治阅历显然要“秒杀”他。这在当年的两轮大选争辩中体现得尤为杰出，使得当时媒体和民调大都显现希拉里赢面更大，在大选前夜给予她高达70%-85%的胜率。
但是，2016年11月9日的竞选成果证明，特朗普作为常年出入媒体的深度“表演型品格”，经过强烈的自我推销和戏剧化行为，刻画了自身共同的政治品牌，赢得了广阔选民的欢心。反观希拉里，很多选民都认为她“虚伪”、“刻板”、“有距离感”，“虽然她很强，但便是不喜欢她”。可以说，希拉里虽然打赢了争辩，却输了人心。
而2024年，哈里斯与希拉里走了完全不同的路数，把主要精力用于打造亲民形象、感染选民，而不是宣讲复杂政纲、说服选民。她在争辩中重复着重自己出身中产阶级，因而了解中产阶级、懂得他们的关怀；她在民主党大会（DNC）上大段叙述成长阅历，包含怎么在一个工人阶级社区租房居住到十几岁，母亲怎么独自抚养她和妹妹、量入为出等。要知道，在美国的政治语境中，中产阶级大体等同于最广阔的公民。
哈里斯还屡次诉说自己为何走上检察官之路，怎么为妇女儿童、退伍军人、学生、工人和老年人挺身而出辩护，然后表明自己坚定站在弱势集体和普通民众一边。与宣讲方针相比，这些亲自叙述能更好地帮她与美国大众发生连接。
抛开内容，哈里斯的讲演技巧和感染力也适当杰出。
在争辩中，她痛心地列举了制止堕胎方针形成女人悲惨剧的两个实在案例，然后说：“美国人认为某些自在，特别是关于自己身体作出决议的自在，不该该由政府来决议。”
在争辩总结陈词环节，她说：“从多年的检察官，到联邦参议员，再到副总统，我的客户只要一个，那便是公民。作为检方，我历来不问受害人：你是共和党人仍是民主党人，而是问：你还好吗？（Are you OK？）”
在DNC上，她说：“我代表公民——代表每一位美国人，不管党派、种族、性别或祖母所讲的语言怎么——代表我的母亲和一切曾经踏上困难征程的人，代表与我一同长大的人、努力工作、追逐梦想、同舟共济的人、以及一切那些只能在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国家书写自己故事的人。”
每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，嗓音深沉，略带沙哑，眼神真诚，似有泪光流通。笔者作为习惯政客话术的美国政经长期调查者，听她讲演时也莫名被其心情所感染，笔者一位朋友观看她的DNC讲演时乃至流下热泪。作为一名政客，感染力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加分项。
相比而言，哈里斯在宣讲方针方面着力较为有限。或许是由于民主党临阵换帅、准备时刻较少，她在方针上的新提法并不多，对这少数新提法的阐释也语焉不详。她独立于拜登所提出的政纲只要5页纸的《为美国家庭降低成本方案》，比标榜直白简练的特朗普16页政纲还要短。其中，关于添加住宅供应，阻挠华尔街举高房租，制止食物日用品价格诈骗，降低民众医疗担负等许多提议，均缺少清晰可见的完成路径。共和党屡次进犯哈里斯方针“空泛”，直到昨天的争辩后，仍有媒体称哈里斯（的方针）“面貌含糊”。
但这些进犯并没有对哈里斯节节攀升的支持率形成任何影响。从成果来看，她“形式大于本质”的竞选战略无疑是奏效的，成功地刻画了自己的场域和选民集体。哪怕不看民调数据，只看哈里斯去各地竞选演说的实况，从接机处到讲演现场，无不人山人海、心情高昂，热度简直与近20年民主党最闪耀的政治明星奥巴马比肩。或许在今天政治极化的美国，谁都难以有效推动本质性方针，于是为选民供给“心情价值”反而变成必杀技了。
走“群众路线”
内容上，宣扬民粹方针。特朗普是美国右翼民粹主义的代表人物，以一己之力把“MAGA”教派推上高峰。哈里斯也不甘示弱，她提出“机会经济”概念，许诺改进中产阶级的日子，表示要“团结美国走向美好未来”。但其方案从住宅、医保、儿童税收抵免到食物价格管制，无一例外地带有左翼民粹颜色。以其住宅方案为例：需求侧，为首次购房者供给高达2.5万美元的首付支持；供应侧，未来十年新建300万套住宅；监管方面，阻挠华尔街投资者和“租金定价数据公司”举高房租。发钱、公家盖房子、价格管制，都是典型的左翼民粹方针。实际上，美国住宅供应主要受到州和地方政府审批的约束（zoning constraint），联邦政府能做的适当有限，新建300万套住宅大概率是言而无信。拜登政府也曾许诺新建200万套住宅，但雷声大雨点小，并未见到本质成果。哈里斯若在不能添加供应的情况下补助需求，只会进一步推升房价、加剧缺少。
形式上，善用交际媒体。特朗普是美国首位“推特治国”的总统，假如他说“没有人比我更懂交际媒体”，估计没人会反对。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，哈里斯竟然加入了TikTok，而且玩得风生水起，大有“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”的气势。哈里斯曾在一个讲演中引用自己母亲的话“我不知道你们年青人怎么了，你们认为自己是刚从椰子树上掉下来的吗？”说完便宣告一阵魔性笑声。共和党截取这段做成短视频讪笑其“无厘头”，成果她的团队敏锐抓住背面的娱乐性，配以大热专辑“Brat”中的歌曲并主动大举传达，竟然使“椰子树”（coconut tree）成为网络爆梗，网友自此以Brat来指代哈里斯。这些运作成功地帮助哈里斯与Z世代建立了链接，树立了她年青、风趣的交际媒体形象，关于进步年青选民的投票率大有裨益。
长于进犯对手和防守反击
进犯对手这件事情说起来简略，做起来却极端不容易。既要直击对方要害、引发民众共识，又不能疏远或伤害潜在的支持者，无疑是一门艺术。而特朗普在这方面天分异禀，非常长于“定义”和“刻画”对方。例如，他起的外号永远让人形象深入：“骗子希拉里”强化了选民对希拉里“虚伪”、“政治老油条”的形象，“打盹乔”更是加重了民众对拜登胜任总统才能的忧虑。“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总统呢？” 作为旁观者的我们乃至都会跟着他这样想。
反过来，希拉里和拜登对特朗普的进犯都未给大众留下深入形象。希拉里称特朗普缺少担任总统所需的“气质”和“判断力”。站在选民的角度，这一点完全见仁见智，很多人恰恰厌恶了传统政客。拜登重复借国会山事件称特朗普是“对美国民主的威胁”。但是关于大部分美国人而言，这跟他们自己有什么关系呢？他还借特朗普被判有罪称其为“重罪犯”，特朗普则反击称“都是政治虐待”，两人变成了各说各话。相比之下，哈里斯对特朗普的进犯则上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1、刻画“检察官”对阵“罪犯”的结构，经过描绘生动详细的场景，使听众发生代入感。这一点在争辩中体现得并不杰出，但实际上是两人一切隔空对决中贯穿始终的主题。哈里斯在一切过往阅历中，很少提及自己的最高职位“副总统”，或是作为政治精英符号的“参议员”，而是重复着重检察官阅历，其主要意图便是把自己与特朗普形成鲜明对比，将后者套入自己的结构。
她在首次公开竞选讲演时说：“我惩治过虐待女人的性侵犯，敲诈消费者的诈骗者，以及为一己私益而违反规则的骗子”，接着话锋一转：“所以，我很懂唐纳德•特朗普这种人（I know his type），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跟这种人打交道”。在后续简直每次讲演中，哈里斯一再运用这一叙事结构，营造出美国人非常熟悉的、律政剧一般的“检察官对罪犯”画面感，并经过详细事例不断加强听众对这一结构的接受度。在她的烘托下，民众屡次在集会现场齐声喊出“把他（特朗普）关起来”（Lock him up）的口号，局面非常壮观。
2、重复宣扬特朗普不代表公民，而是站在公民的对立面。她称特朗普“只关怀自己”，“并不为中产阶级而战，而是为他的亿万富翁朋友而战，要给他们供给新一轮减税”，“要废除奥巴马医保，把成千上万美国人的福利放在砧板上”，“要征收高额关税，适当于每年向每个中产家庭多收4000美元销售税”，“他说普京攻入乌克兰干得漂亮……他不会追查独裁者的责任，由于他自己也想成为独裁者”，“假如2020年是他中选，现在普金就会是坐在基辅，眼睛看向欧洲”。她的每个进犯都详细、生动而形象，让人信服，而且都是选民所关怀的事项。
3、有力的防守反击。争辩中关于特朗普对她的进犯，要么避实就虚，及时转移到对自己有利的议题上，要么施以奇妙的化解。例如，特朗普给她扣上“移民沙皇”的帽子，称南部边境的紊乱是她办理不力形成的。哈里斯并不与他过多纠缠辩解，而是反戈一击，称她与拜登总统本来起草好了一份数十年来最严峻的边境法案，而特朗普为了抓住移民凭据进犯民主党，指令国会共和党阻挠法案经过。她还在讲演中屡次表示，正是由于特朗普“把个人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”，才导致移民问题久拖不决。
最终，哈里斯除了以上精心设计的结构和内容，还有严格执行的现场战术。包含CNN在内的多家美媒都用了bait一词描绘二人争辩局面，即哈里斯放诱饵激怒特朗普，导致后者自乱阵脚，吼怒挥拳却频频打空。《纽约时报》做了一组图表计算两位“拳击手”的挥拳时刻和力度，成果显现，在总挥拳时刻上，特朗普占优；但在有效击中要害部位上，哈里斯完胜。这一局面的背面，不仅有哈里斯的争辩技巧，更有充沛的准备和高度的自律。争辩前夕，哈里斯在匹兹堡的一家酒店里进行了密布特训，运用“特朗普替身”来模拟争辩，在争辩现场可以严格执行既定战术。而特朗普辩前继续在各地竞选集会，只与团队评论了方针和战略要点。
以高度的灵活性及时调整方针态度
特朗普外表强势，但实际上政治态度高度灵活，极端善变，中国观众对其2018-2019年贸易战时期的重复无常应该都有形象。本轮大选中，他在堕胎、医保、性少数和多元性别集体等问题上也都由保存转向更为温和（详见《2024年美国大选调查之二：特朗普的变与不变与对中国的影响》）。而哈里斯在这一点上也毫不“差劲”。
哈里斯作为来自加州的联邦参议员，本在美国的政治光谱中接近极左，其国会投票记载“左派”程度仅次于伯尼·桑德斯（Bernie Sanders）。但站到大选这个全国性舞台后，哈里斯迅速将不利于其竞选的态度全部翻转。
能源方针上，哈里斯2020年民主党初选期间曾因环保考虑主张立法制止水力压裂（页岩油气生产的核心技术）。但是，页岩油是本轮美国大选头号摇晃州宾夕法尼亚州的重要工业，因而哈里斯及时改动态度，清晰许诺假如中选总统，不会制止水力压裂。移民方针上，哈里斯在2020年曾支持非法移民合法化，并为其供给免费医疗服务。而2024年，南部非法移民成为美国选民关怀问题的前三名，哈里斯转而着重有必要恪守和执行针对非法越境者的法律。最重要的经济方针上，她对拜登进步长期资本利得税的提议也做了平缓，从本来最高39.6%降至28%，还在上星期临时提出了为初创企业供给5万美元减税的方案。对医保、气候变化、巴以等问题的态度，她也有不同程度的改动，此处不做逐个赘述。
说了这么多，那么哈里斯是不是奠定胜局了呢？还远远没有。上述种种，确实让哈里斯从劣势（underdog）走到上风，关于她这样一位前期政绩平平、缺少选民辨识度的提名人，已实属不易。但目前为止，她与特朗普只不过打成平手，选情依然焦灼。在美国共同的推举制度下，推举成果根本由要害摇晃州的十几万摇晃选民决议，民调很难精准抓到他们的态度。哈里斯目前民调只领先特朗普戋戋两个点，在最或许决议推举成果的宾州则与特朗普持平，这一单薄优势完全在民调的差错范围内。
而且，现在离推举还有两个月时刻，仍或许有许多变数。抛开或许的突发事件不提，有三个确定性因素对哈里斯不利。一是美国经济正在走弱，不利于哈里斯所在的执政党。实际上，近期哈里斯支持率在经济情况较好的州上升明显，而在经济走弱的州升幅很小。二是第三方独立提名人罗伯特•肯尼迪宣告退选并支持特朗普。其全国支持率约有5%，假如其中大都转投特朗普，有或许改动战局。三是我们之前提过的，美国不少选民骨子里有保存观念，哈里斯作为黑人女人能否突破希拉里所说的“玻璃天花板”，仍有待调查。整体看，本轮大选的焦灼或许一向持续到推举日。不管谜底怎么，美国或许都难以完成哈里斯所叙述的“团结走向美好未来”，本质上仍将围绕着“曩昔”打转转。我们在上一期大选调查中曾系统梳理过特朗普的方针，将在下一期仔细盘点哈里斯的方针及其潜在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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